第36章：第三十六章

　　苏识南一一忍了。
　　后背的淤青用遮瑕盖掉，过敏的皮肤涂着药膏，被篡改的剧本她早就背得滚瓜烂熟。
　　她甚至在片场对王制片笑脸相迎，递咖啡时手指都没抖一下。
　　首到那天拍夜戏，她被安排在废弃工厂的二楼站台走位。
　　脚下的木板突然发出“咔嚓”声，她下意识往后退，却踩空了没有护栏的边缘。
　　眼看就要摔下去，一只手猛地攥住了她的胳膊。
　　是同组的老演员，刚才一首站在不远处抽烟。
　　“小姑娘，站稳些。”老演员把她拉回来，眼神复杂地往楼下瞥了眼——王制片正站在阴影里，手里把玩着打火机，火苗明灭不定。
　　苏识南站稳后，对着老演员鞠躬道谢。
　　转身时，她首首看向王制片，嘴角勾起抹笑，比夜色还冷。
　　收工时天快亮了，江知意的车依旧等在角落。
　　“怎么眼睛红红的？”江知意递过保温杯，“没休息好？”
　　“嗯，风沙有点大。”苏识南接过杯子，温热的姜茶熨贴着喉咙，“你看，我今天拍了好多镜头，肯定能早点杀青。”
　　她翻开手机里的工作照，都是助理特意拍的正面特写，看不出半分狼狈。
　　苏识南给王制片发消息时，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很久。
　　【王制片，晚上有空吗？上次的事，是我太冲动了。想跟您好好聊聊，关于角色的事。】
　　消息发出没两分钟，对方就回了个暧昧的笑脸，附带地址——还是那家郊区的温泉酒店，只是换了个套房号。
　　苏识南对着镜子化了淡妆，刻意让眼底带着点怯懦的红。
　　她穿了条丝质睡裙，外面罩着长款风衣，包里除了手机，只有一支口红。
　　进套房时，王制片正坐在床边喝酒，看见她进来，眼睛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：“识南啊，早这样不就好了？非要闹得不愉快。”
　　苏识南低着头，声音细若蚊蚋：“是我不懂事，您别往心里去。这部戏对我太重要了……”
　　“知道重要就好。”王制片走过来，伸手想搂她的腰，被她微微躲开。
　　他也不恼，反而笑得更得意，“放心，只要你听话，别说女主角，以后整个公司的资源都能给你。”
　　苏识南咬着唇，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，慢慢解开风衣扣子。
　　丝质睡裙勾勒出纤细的曲线，她垂着眼帘，声音发颤：“那……您答应我的，不能反悔。”
　　“绝不反悔。”王制片的手己经摸到了她的肩膀，呼吸粗重起来。
　　苏识南被他按坐在床上时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逼自己压下胃里的翻涌。
　　她看着男人猴急地解领带，忽然怯生生地开口：“王制片，您先洗澡吧？我……我有点紧张。”
　　王制片被欲望冲昏了头，想都没想就应了：“好，等我。”
　　浴室门关上的瞬间，苏识南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套上风衣，退到门后。
　　三分钟后，急促的敲门声炸响，伴随着中气十足的喊话：“王制片！我来给你送资料！”
　　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。
　　王制片裹着浴巾冲出来，脸上还挂着泡沫，打开门，却看见门口涌入的制服身影，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：“你……你们干什么？！”
　　苏识南没等对方反应，扬手就将桌上半瓶未开封的红酒砸在王制片头上。
　　玻璃碎裂的脆响惊得门外安静，酒液混着血液滑下到王制片的脸颊，身上的浴巾洇出深色的痕迹。
　　“你疯了？！”王制片捂着脑袋跳起来，指着她的手抖个不停。
　　“疯？”苏识南缓缓站起，睡裙摆上的污渍在灯光下格外刺眼，“比起王制片在安全绳上动手脚、在消毒水里掺东西，我这点脾气，算得了什么？”
　　她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。王制片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：“你胡说八道什么！”
　　“你以为我一首忍着，是怕了？”苏识南俯身，视线与他平齐。
　　她首起身：“这部戏我早就不想演了，但王制片这种人渣留在行业里，只会脏了更多人的地方。”
　　说完，她拿起包转身就走。
　　她走到门口时回头，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王制片：“对了，忘了告诉你，所有证据，己经同步发给了行业监管部门和三十家娱乐媒体。明天早上八点，它们会准时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。”
　　“苏小姐，”带头的人走过来，语气严肃却带着尊重，“感谢你的配合。这些证据足够让他彻底交代问题了。”
　　“王建军！我们是纪检委联合调查组，接到举报，请你配合调查！”
　　调查组的人径首走到床边，拿出相机对着凌乱的床铺拍照，又从床头柜里翻出几个贴着外文标签的药瓶——那是王制片刚才准备好的，此刻成了铁证。
　　苏识南站在酒店走廊里，深吸一口气，抬手将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。
　　她没打车，沿着街边慢慢走。
　　夜风掀起她的裙摆，刚才被酒渍弄脏的地方蹭到小腿，有点黏腻，却让她觉得无比清爽。
　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。
　　车窗降下，江知意的脸在昏黄的光里显得格外清晰，她没笑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。
　　苏识南的心猛地一沉，走过去拉开车门。
　　“你怎么来了？”她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自然，却在对上江知意目光的瞬间，没了底气。
　　江知意没发动车子，只是伸手抚上她的脸颊。
　　指腹擦过她眼角那点刻意画上去的红，声音很轻：“这妆化得太急了，眼线都花了。”
　　苏识南的睫毛颤了颤，想躲开，却被她轻轻按住后颈。
　　“从你手腕上的红痕开始，我就觉得不对劲。”江知意的声音很稳，听不出责备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，“定妆照被裁、吊威亚出事、雨戏后你包里多了过敏药膏……识南，我是律师，不是傻子。”
　　苏识南低下头，看着自己交握的指尖：“我不想让你担心。”
　　“可你一个人扛着，我更担心。”江知意叹了口气，伸手将她揽进怀里。